有一种很渴望达到的状态,叫做”I don’t give anybody a shit”。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我自己的立足之本,使我可以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着;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我自己的完整美好的家,使我可以随时回去舒舒服服地窝着;
如果我有可以取悦我自己的爱好,我可以随时自己和自己玩;
那么我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也不必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一秒钟时间,不必强迫自己交不投机的朋友,于是就可以don’t give anybody a shit。很享受这种状态。
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无可指责,只要他对一些基本的人类精神保持尊敬。
有一种很渴望达到的状态,叫做”I don’t give anybody a shit”。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我自己的立足之本,使我可以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着;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我自己的完整美好的家,使我可以随时回去舒舒服服地窝着;
如果我有可以取悦我自己的爱好,我可以随时自己和自己玩;
那么我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也不必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一秒钟时间,不必强迫自己交不投机的朋友,于是就可以don’t give anybody a shit。很享受这种状态。
几个月断断续续终于看完了这本书。说来这本书还是两三年前在克利夫兰的医院实习时一位带教医生推荐给我的。那是一位学识渊博的美国医生,能和全世界各地的病人畅聊各种话题,晚上回家会看CCTV-4,所以他推荐给我这本书也并不惊讶。这是一本在豆瓣上搜不到的书,我甚至还有点担心把封面发在这里会不会导致一些问题。
这是一本由毛泽东的私人医生写的回忆录,很长,但写得非常流畅,很好读。简单来说,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李医生放弃了可以在国外行医的机会,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满怀热血回到中国。几经推荐他成为了毛泽东的私人医生,成为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许多现在网上可以找到的毛泽东的照片里几乎都有李医生的身影,无论是在国庆观礼台上,还是阅兵式的汽车里,还是在田间和农民交谈时,李医生一路跟随毛泽东直至他的死亡。他见证了许多重要决策的诞生和中南海的政治斗争,然而始终坚持置身事外。
看这本书有时非常具有娱乐性,那是他描述毛泽东的各种私人情感八卦的时候,然而更多时候是巨大的震惊和荒诞感。我还是很担心我如果在这里列举具体的例子会不会招惹麻烦,这很荒谬,但是我还是决定不要举例了。总之,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国家曾经有几十年的命运是那么像一个悲伤的玩笑,而我直到今天才开始知道一点点。我想起小学的时候参加的那些演讲比赛,我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头上扎着花,涂了红腮帮满怀激情地赞扬一些人和一些历史。然后我总是获得一等奖,从学校赛到区里再赛到市里,大红奖状证书塞满了我的抽屉,我还是年龄最小的大队长,经常在各种仪式里光荣地走在最前面。其实我从小很讨厌穿裙子,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我的社交恐惧症也许很小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但是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使命就是要去参加演讲比赛、主持节目,然后拿奖,当小干部,被老师夸,尽管心里常常充斥着一种厌恶感。然而小小的我并不熟悉那些我热烈赞颂的人和历史,那时的我自我意识还在沉睡,并不知道那些事情现在看起来都挺搞笑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的老师在台下看着我时会不会觉得搞笑,或许他们的自我意识也还在沉睡,并不知道他们自己也是笑话的一部分。
外公今年93岁。他还有一个96岁的大哥,今在休斯敦见到,也还身体硬朗。刚帮小哥俩拨通了电话,他们终于说上久违的闽南语。外公自抗战时和家人断了联系,独自一人辗转求学,这次竟是他们50多年来第一次通话。他的第一个听诊器就是他大哥送的,是当时美国运往中国的救灾物资。
大伯公是外公的大哥,今年96岁,鼓浪屿人。高中毕业考入南京中央大学土木工程系。大一时抗战爆发,校舍遭日军轰炸,暂避香港。数月后转学入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前往当时西南联大就读。毕业后,他留校任教直至日军投降。后进入国民党公路局工作,奔赴上海收管日军留下的江湾机场。
项目结束后本应前往郑州,但彼时郑州已属共产党,此去九死一生,他便辞职回到厦门。当时联合国国际难民救助组织(International Refugee Organization)在厦门、福州、广州、汕头四地设立办事处,负责遣送战争期间滞留中国的白俄及东南亚难民,他便成为了厦门办事处负责人。他负责的厦门办事处工作出色,故又被联合国派往菲律宾。菲律宾工作结束后,大陆已被共产党解放,又当时罗斯福为获连任,宣布戒严,并和麦克阿瑟大肆宣传共产党侵略的谣言。他因曾是国民党,不敢贸然回国,又因外交签证到期,无法取得菲律宾永久居住权,只能以暂居身份继续留菲。于是他开始申请美国移民。怎知寄出的材料被移民局遗失,在菲律宾一等就是20年。期间靠着英语好作为中间人将菲律宾产品销往欧美,盈利颇丰。20年后,终于移民美国。在美国早期投资失败,损失大部分积蓄。当时他已经60多岁了,虽有工程师文凭,却没有公司愿意雇佣这么大年纪的人。
为了儿女读书,他只能到处打零工赚取最低收入。曾在超市工作一周内3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打劫,为此神经衰弱。此时女儿已经医学院毕业,不用再为钱操劳,又加上大病一场经历了开胸手术,术后并发症不断,便在家休养。到了70多岁,大伯公闲不住,又开始找工作。他尝试去医院做社工,却嫌每周只去一次不够消耗精力。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FBI一位中文情报人员因泄露情报而入狱,便写信问FBI是否要再召人。一路经过笔试和面试,进入了背景调查阶段。2年以后,当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FBI结束了对他的背景调查,向他发出了入职邀请。就这样,大伯公在75岁的时候进入了FBI成为一名语言专家。他在FBI工作了15年,所有收入全部捐与教会。之后退休休养在家至今。
大伯公的一生简单来讲就是这样。他表情平静,仿佛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宏大的历史,横贯地理纵贯时间,浓缩成他的一生。我不知该说什么。写完了大伯公,录了音,拍了照。我又意外获知了四伯公的故事,却是一个十足令人发指的悲剧。你知道,是与四十多年前一段可怕的历史相关的。恰好四伯公的儿子住在我接下去将要面试的地方。待我到时再去采集。明天我要离开了,大伯公想让我捎点东西给外公。你来想一下,世界上剩下你和亲弟弟,两个九十多岁的小男孩,分散地球两端,50多年没见面,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现在有一个机会捎一件礼物,你会捎什么?大伯公想了一会,从橱里拿出两张歌剧唱片,“这是我们小时候都喜欢听的歌”。唱片好沉,我都拿不动。
1-我要戒掉或少用的词:kind of/kinda, like/feel like, you know,I mean。在一个不那么熟悉的语言系统里,也许做到清楚表达就不错了,很难对用词产生感情上的好恶。尽管如此,还是觉得这些词好讨厌,尤其是自己也不自觉地沾染上言必用这些词。 它们的频繁使用让对话低效、模糊又支离破碎,还抹杀了语言的美。
2-总哭哭笑笑。孩时哭,大人会说“哭哭笑笑,两只麻鸟翘翘”。想想,你在树下呜哩呜哩哭,小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跳,多可爱。还有“哭哭笑笑,两只黄狗抬轿”“哭哭笑笑,两只馒头跳跳”“哭哭笑笑,买只田鸡叫叫”。更绝的,“哭哭笑笑,马桶翻泡”。个人悲喜在大千世界里像个笑话,民间智慧早告诉我了。
3-吐痰音、海豚音、咆哮音、扭来扭去的转音……好多次,我都一度绝望地以为这个世界要被各种怪怪音占领。情到深处、音到高处仿佛都得来点沙哑爆裂音才行。但到最后,赢的还是那些最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声音。这还真令人欣慰。
4-内地女孩为什么要模仿港台腔?许多内地女主持,发音到语气都带着港台腔,我立马换台,浑身发冷。一些北方女孩,开口一股怪里怪气港台腔,听着难受。翘舌音就是翘舌音,不要念成平翘不分。“秋天”就是qiu天,不是“抽天”。“好笑”就是好xiao,不是“好哨”。一个带点地方口音的女孩是多么真实可爱。
5-某些事我很有些执念。小学高年级,一些外来词开始流行。“男孩女孩”被叫作“男生女生”。“靓”、“帅”和“酷”也时髦起来。当小伙伴对着谢霆锋大叫“这男生好酷”时,我固执地使用“这男孩长得很好看”。现在,这些词毫无障碍地从我嘴里出来。想必还有很多小时候的抵抗都渐渐消失在成长过程里了。就像女孩开始要穿内衣这事。许多次妈妈带我去买内衣,买着买着我消失了,偷偷从商场溜回家,然后和妈妈吵一架。不想穿上那玩意,仿佛带着一种成人世界肮脏的隐喻,提示孩童时代的终结。现在,却好喜欢能让我更符合世界对女性美丽身体标准的内衣。面目一致的人打开电视,却都在追捧那个格格不入的疯子。
我迷上了和外公外婆以及爷爷奶奶打电话。我缠着他们讲年轻时候的故事,吃惊于他们有这样起伏的人生,感叹历史是这样戏剧性地浓缩在他们的青春里。同时我感到害怕,怕我来不及在他们有限的时间里听完完整的故事,问完我所有的问题,也怪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摆在面前的这四段八九十年的人生是无价宝。
外公高中毕业后考入当时位于上海南京路的东吴大学和之江大学合并的生物系,即医学预科,三年预科结束后可进入燕京大学医学部或协和医学院。怎奈预科第二年日军攻占上海,学校解散,外公回到福建漳州做了教书先生。两年之后学医之心未死,正逢中正大学招生,便重新考入中正医学院。外公进入当时位于江西南昌的中正医学院念书,后南昌在抗战中失守,几经易址,外公和同学们也随着医学院四处搬迁。他们曾每人推着独轮车从南昌步行十余天到赣州,一路泥泞,晚上睡着农家草垛,只为可以继续在医学院上课。听到这里我眼睛都湿了,端午节要值两天急诊班顿时也毫无怨言。中正医学院念书期间,他是黎介寿、黎垒石小一届的学弟。毕业后都保送进了南京军区总院。他跟黎介寿在一个组里做过高低年住院医。陈灏珠医生也是高外公一届的学长(太神奇了)。“三位学长学习都很刻苦,不像我整天搞文体活动。”外公说,这三位学长学习都很用功,不像他整天搞文体活动(他创建了医学院绿园合唱团,自己是男高音,还是篮球队主力队员)。
外公生长在厦门鼓浪屿,母亲姓林,是一位基督教长老及买办的女儿。在日光岩的北面有一座叫“林屋”的老房子,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有一位远方亲戚,叫林巧稚。当然啦外公学习也很认真。抗战爆发他和家人失散,又随医学院四处颠沛,没任何经济来源。幸好中正是免学费的,他生活费用全凭兼职教书而来,还常和同学去卖血,80元/次。战时师资紧缺,老师来自上医、湘雅和美国,全英文教学。没尸体,全英文解剖书上满是划线和笔记,但仍干干净净。
2-有人跟谁谁都很熟。我以前也这样,直到:有个同学,我觉得她是我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一次我们边拎着热水瓶边热烈交谈着走回宿舍,她半认真但绝非开玩笑地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我又跟你不是很熟”。瞬间我被深深刺伤了。一根小蜡烛悄悄熄灭。一扇小窗户默默关闭。从此我跟谁都不是很熟。就这么矫情。
3-女你妹的神,真的很讨厌有人这样叫我。像是想毁了我,让我飘飘然。在室友眼里我有点抠门邋遢,在前男友眼里我有点庸俗娇气,在朋友眼里我有点健忘冷淡。但是拜托,“女神”,仿佛看到一个穿着白纱裙的没有体重的女人躲在厕所里一边便秘一边给备胎发短信一边抠鼻子,完了打开门不小心滑了一跤嘴啃地。
4-前几期的《一个》里有个故事讲一个开电梯的人。他开始尝试轮流用不同的手指按不同的楼层,模仿各种语气声调同乘客讲话,猜想男女乘客的关系和背后的故事,以及YY和某位漂亮的女乘客发生些什么。这一切都是在那个狭小窒息的盒子里一个不甘心的自己同日复一日的生活相挣扎。我现在每天就是那个开电梯的。
5-回来后看什么都不太顺眼,三天两头在小圈子里比较、抱怨。于是一个好友在我的抱怨贴下面留言:“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谢谢诤友。
6-对卖花的老奶奶没有任何抵抗力。看她们小心翼翼挑出好的花摆在瓷盘上,轻轻用毛巾盖好,然后满脸堆笑地向你走过来。另一只手总挎着个大黑布袋。背都很驼很驼了。会非常固执凶狠地坚持自己的价格。有时候她们是坐在地上卖花,坐着坐着都自己睡着了,花布大衣服耷拉下来,没穿内衣。我准能哭。
7-“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还有夏荷那首,“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风霜还不曾来侵蚀/秋雨还未滴落”。 自古熟龄少女永恒命题。熟龄少男应该不会想这些吧?魂灵头出鞘时刻。
8-突然很想去森林里和好友读诗。好友包括所有觉得这事不可笑的人。我先读一首《从前慢》。很认真的朗读。然后我们讨论。或者静静微笑着听。可以哭。
9-有时,明明不信世界上有一个善良的超能力存在,仍会拼命在心里祝福些什么。当然,如果有就算万分之一的祝福真能实现,我一定每天祈祷祈祷,吃斋念佛。可悲的是,即使万分之一也不存在!但当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时,人仍会本能地扔掉一切,回归最原始虔诚的自我,低下高傲的头,向未知名的天空祈求一个奇迹。
我要谢谢我的三只小软猫,谢谢无条件爱我提供我蹭吃蹭住的父母,谢谢肖邦巴赫德彪西和我的钢琴,谢谢曾经以及现在和我谈情说爱的人,谢谢大家在我身边告诉我不会放弃我。直到这一刻,那些整夜整夜失眠的晚上才变得朦胧曼妙起来。那些在家里每个沿着河跑步的下午,从严冬变成暖春的下午,毫无底气地给自己弱弱鼓着气的下午,才敢再去从记忆里翻出来,以一种美好轻快的姿态晃动在眼前。
前二十多年我一直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从不做无准备的事,不做无胜算的决定。安安心心地待在一大群人中间,在一个能给我安全感但了无生趣的体系中,不用很辛苦,做一个中等偏上的学生。但突然间,我不计后果地和同学们在这个路口分道扬镳。四顾茫然,前路未卜,所能做的只有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做到最好。 这大概是因为从未经历大失败,故有无所畏惧的盲目自信。当你看着周围同学继续在既定的道路上稳步前进,而自己却做着一件没有把握,没有保证,没有人给你制定8年培养计划、3年培训计划、5年科研计划、10年叉叉才俊计划..的时候,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没底、感觉在蹉跎岁月,但是与此同时…..我却真的觉得…..很high。是真的。当我不断调低底线,一直低到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完整的身体和思想,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从没有人规定你应该在几岁做什么事,到了几岁还没拥有什么就是失败的,从来没有,莫被世俗成见所威吓。留院、出国、结婚、PhD、博后,公司…事情没有绝对好坏,只有你是不是真心想做。万物都是守恒的, 没有完全正确的决定,只有我是否能快乐地接受这种取舍。如果你选择出国,那么我们就一起快快乐乐去探索这人生无穷可能性, 预见并坦然面对最糟的结果。如果你选择留下,那就快快乐乐地做实验发文章,好好生活好好对病人,不要抱怨。重要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尽力为善助人,然后尽人事听天命,不要等自己老了以后懊悔,我会鄙视那个满口怨言又怯于改变的自己。
另外,我深深体会到对于我这种内心容易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人,在这个复习的过程是多么需要有人在旁边陪着我,不断告诉我我可以的。所以亲爱的大家伙,我也会在你们身边,我们谁都不会放弃谁,抑郁的时候欢迎来找我聊天,聊人生理想哲学信仰更佳。
又,我觉得之前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为大家做点贡献呢。经我反复思索,在此要推出一项非常实用的服务:陪睡~
因为我觉得考前一晚若没有我妈妈陪在我旁边睡,哄我拍着我,无法想象我自己该怎么度过那个晚上(实事是那晚我还是基本没有睡着)。所以,若是父母在外地不方便来陪,且考前住在上海考场对面汉庭的女生(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我主动提供陪睡兼哄你轻轻拍着你睡的服务。Seriously~
最后,照例,古董诗一首,送给一起前行的人:
The Road Not Taken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To where it bent in the undergrowth;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 claim,
Because it was grassy and wanted wear;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 there
Had worn them really about the same,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 black.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 day!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 way,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 back.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计划要每周写一篇随笔的。今天无论如何要动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