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第一次自己做了曲奇饼干。在饼干出炉的那一刻,我被那一阵扑鼻的香气给震惊了。竟然有这么香香甜甜暖暖的味道!然后刹那间好像理解了为什么美国人都那么喜欢吃饼干了。
美国人对饼干的爱是长久以来我不能理解的。饼干是那么干巴巴没有层次的一种食物,为什么让美国人这么无法抗拒。我的同事偶尔会把家里烤的饼干拿来和同事分享,大家都像疯了一样开心地分饼干吃。Who would say no to a cookie? 有时他们吃完正餐以后会买一块饼干做甜点。讲真?饼干可以做甜点?甜点应该是杨枝甘露、或者椰汁糕、或者西米红豆汤啊!家里楼下新开了一家叫做Insomnia Cookies的饼干点,专门为深夜在家饿醒想吃饼干或者派对酒醒归来走在街头想吃口饼干的人提供深夜的一块饼干。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东西到底有什么让人着迷。
直到今天我闻到了刚出炉的饼干的味道,我被陶醉了。我咬了一口,那一阵奶香、黄油香冒着热气伴着酥脆又结实的一块落在我嘴里,真的是很幸福的味道啊!我明白了,我的美国同胞们从小吃着妈妈烤得这样香香的新鲜饼干长大,不喜欢才怪呢。后来等到我的饼干冷了下来,吃的时候嘴里还回味着那种刚从烤箱端出来的香香暖暖的感觉,觉得眼前这块冷冷硬硬干干的小东西仍然是这么好吃。
这就是味觉记忆吧。那些美味的瞬间伴随着人长大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以至于在吃同类食物的时候这种通感会一起涌出来。就好像我从小爱吃的香喷喷的猪油泡泡小馄饨,上面浮着紫菜和蛋皮。那种气味、口感和视觉映像在今天的美国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随时唤起。以至于我去中国城吃一碗糟糕至极的皮厚馅薄清汤寡水的小馄饨时,仍然觉得它是美味,因为它唤起了我的全方位味觉记忆。这种记忆通常还包括一种对环境的记忆,猪油泡泡小馄饨让我想起了小学边上那些阿婆和阿姨开的小吃店,一人坐在里屋用一根小竹筷挑着馅包馄饨,手脚利落,另一人在外面就着大灶头下馄饨,还有一人在店堂里收拾碗筷和招呼客人。那些小店一般都看着很破落,墙皮剥脱,墙根泛起黑乎乎的烟渍,但终年都萦绕着白色的蒸汽、来来往往的食客和猪油香,这就是家乡的感觉。这种感觉即使是中国城那一碗无滋无味的馄饨也是能唤起的。
有时候我在吃生煎、咸菜泡饭或者臭豆腐的时候,我会想眼前这份食物到底好吃在哪里,从味觉、视觉、香味和营养成分来说,他到底和披萨饼或者奶油通心粉有什么本质的不同。我并不能用一个理性的分析来让这些中国食物打败外国食物,或者光凭语言描述从而让从没有吃过这些食物的美国人相信它们是好吃的。就好像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中东人这么热爱鹰嘴豆泥,美国人这么喜欢薯条。这些食物不仅激发着童年最初吃到它们时的那一份最好吃的味觉记忆,还激发着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对于与这些食物相连的风土环境产生的归属感。所以这么多人才说,美食能温暖孤独人的胃和心。这么俗的一句话,细细想起来,还真的是很有道理呢。
以前看到一个视频讲人是由ta肠道里的菌群决定的,想想还挺有道理